小學的時候，我們都讀過這樣一篇文章：
25歲的意大利青年伽利略登上比薩斜塔，手中拿了兩個重量不等的鐵球，一個重10磅，另一個重1磅。他把兩手同時張開，兩個鐵球平行下落，同時落到了地面上。這個實驗推翻了亞里士多德的一項學說。
亞里士多德是公元前4世紀雅典最偉大的思想家，他曾在著作《物理學》中提到：物體下落的快慢是不一樣的。垂直下落的速度和重量成正比，物體越重，下落的速度越快。比如，10磅重的物體，下落的速度要比1磅重的物體快10倍。而伽利略的鐵球實驗，卻推翻了亞里士多德的學說，揭開了落體運動的秘密。
我當時聽老師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思考了一個問題：亞里士多德生活在公元前4世紀，而伽利略生活在17世紀，兩人的時代整整相隔近2000年。為何在這2000年里，從未有人想過跑到一座塔上用兩個鐵球或磚塊做一場實驗？
這可能是由于我們每個人都是過往經歷的囚徒，過往真理的奴隸。我們活在老師與書本傳授的知識中，活在過往的經驗里。因此，這2000年中，人們一直把亞里士多德這項違背自然規律的學說當成不可懷疑的真理。而知識的突破、世界的改變往往需要伽利略這樣的人：大膽地提出疑問，并親自進行一場實驗。
硅谷有一位傳奇的企業家，被稱為繼喬布斯之后最具有“破壞性思維”的創新領袖，他就是特斯拉總裁埃隆·馬斯克。
馬斯克在不久前的一次采訪中透露，自己的成功歸功于長期以來的思維習慣——“第一性原理”。
他認為，在生活中，我們總是傾向于比較，所以別人已經做過了或者正在做的事情，我們也去做。這樣發展的結果往往只能產生細小的迭代。而第一性原理的思考方式是運用物理學的角度看待世界，在解決問題的時候，要一層層剝開事物的表象，回歸到本質，然后再從本質一層層往上走。
馬斯克決定做特斯拉汽車的時候，遇到的最大問題是電池價格非常昂貴，一千瓦時電池需要的成本是600美金。他咨詢了很多專家和同行，得到的反饋是：由于電池技術沒有發生本質上的革新，所以并不會降價。
但馬斯克發現電池是由鐵、汞、鎳和一些結合物組成，這些物品的成本只需要80美金，幾乎是原有價格的十分之一。所以他從原材料出發，在2013年建立了一家電池廠，今年1月份開始大規模生產，投產之后電池的價格下降了30%，每年可以支持150萬輛電動車對電池的需求。
后來馬斯克造起了航天飛機，美國航天界的主流觀點是，建造航天飛機是國家干的事，因為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且造價成本異常昂貴，一般公司根本無法承受。但馬斯克再次回到成本，將航天飛機的原材料及零件拆開分析，最終由他制造的航天飛機是美國航天署所造飛機成本的十分之一。這就是馬斯克所謂的第一性原理。
第一性原理的思維方式有兩個共性：
第一，強調質疑，不輕易接受否定的答案。對于任何書本傳遞的信息，或過往經驗所謂的常識，要敢于提出質疑。
第二，強調實驗，用實踐去驗證質疑。在我們的身邊有很多聰明人，喜歡運用橫向或者縱向思維思考問題，企圖通過類比的方式推理結果，卻很少有人真正動手去做實驗。
這好比伽利略的鐵球實驗，比薩斜塔下面站滿了前來觀看的人，有人諷刺：“這個小伙子的神經一定有病！亞里士多德的理論不會有錯的！”實驗開始了，下面的人們卻看到，兩個鐵球同時落地，所有人目瞪口呆。
在思想史和商業史上，那些能夠真正開天辟地、另立宗派的人，都是像伽利略、馬斯克這樣的人。用胡適的話來說，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因此，在某種意義上，第一性原理與其說是天分，倒不如說是一種方法論和勇氣。
作者：吳曉波，“藍獅子”財經圖書出版人，上海交通大學、暨南大學EMBA課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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